曹操和刘备爱恨录:从同志加兄弟到不共戴天的仇人

曹操和刘备爱恨录:从同志加兄弟到不共戴天的仇人

裴松之注引用《英雄记》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:早在灵帝末年,也就是西北羌乱到黄巾之乱这段时间里,刘备曾经在京城(洛阳)中待过一段时间,那时曹操是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,两人已经开始了交往,而且关系还很不错。

后来曹操逃出洛阳,起兵单干,刘备还曾经和曹操一并去到沛国,也就是曹操的老家去招募士兵。这种交情,比演义里描写陈宫和曹操的关系铁多了。

《英雄记》云:

灵帝末年,备尝在京师,后与曹公俱还沛国,募召合众。会灵帝崩,天下大乱,备亦起军从讨董卓。

由此可见,曹刘二人,不仅相识很早(比刘备认识关羽张飞还早),而且不是泛泛之交,两人曾经合作共事——招兵买马,要知道,这可是件大事,是只有志同道合的人才能一起干的大事。当然,他们从曹操老家拉起的队伍肯定是曹操的基本部队,在那个有枪就是草头王的乱世,部队绝对是核心竞争力,只能属于曹操,刘备连合伙人都算不上,充其量也就跟着曹操历练一下才干。

但正是这段亲密接触,让曹操对刘备的才能刮目相看,因为曹操看人的眼光是很毒的,他和袁绍从小一起玩泥巴,玩着玩着就把袁绍能吃几碗干饭摸了个门清。现在曹操和刘备一起招兵买马,曹操从中可以看出刘备的宣传能力、组织能力和军事指挥能力,一句话:刘备小伙子,绝对是个人才!

后来,黄巾四起,天下大乱,作为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,刘备不能老跟着曹操当志愿者,于是他也回到自己的老家河北涿州拉队伍。这也就能解释得通,为何曹操对于刘备非常敬重,在关东联军讨董卓时单单力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,还有后来,曹操一再地对刘备关照提携。

曹操对刘备真的很够哥们儿,就在自己刚把汉献帝迎接到许昌,掌握了东汉政权之后,立即以东汉朝廷的名义,封刘备为镇东将军,宜城亭侯,封侯拜将,让刘备第一次拥有了上层人物的身份。

等到曹操和刘备再次见面,就是刘备被吕布击败,失去了存身之地。

关键时刻,刘备又想起了曹操这个老朋友,于是毫不犹豫地又来投奔。曹操果然没有让刘备失望,“厚遇之,以为豫州牧。将至沛收散卒,给其军粮,益与兵使东击布”(《三国志·先主传》)。

曹操待刘备真是不薄,不仅让汉献帝封刘备为豫州牧,还给他补充兵马,供给粮草,这在当时对于一个军事集团来说,真可谓是最给力的支持。作为曹操大本营许昌所在地的豫州,本该曹操自领州牧,但曹操却很慷慨,二话不说就把这个名分给了刘备。别看是个虚衔,却是正经八百东汉朝廷册封的封疆大吏,从此,刘备也有了逐鹿中原的资格。

这段时间,是曹操和刘备的蜜月期,两个人共同生活,共同战斗,同志加兄弟式的友谊令人艳羡。特别是两人联手攻破下邳,擒斩吕布后,两人的关系更是迅速升温,达到了顶峰。据《三国志·先主传》载:

从曹公还许。表先主为左将军,礼之愈重,出则同舆,坐则同席。

两人得胜回到许昌,曹操让汉献帝封刘备为左将军,左将军这个官衔,刘备一直用到称“汉中王”,可见刘备如何看重。那时曹操和刘备好得跟一个人似的,出门坐一辆车子,吃饭坐一张桌子,估计关系亲近得连夏侯兄弟和关羽张飞都心生嫉妒了。

常言说,怀才就像怀孕,时间久了藏不住,以两人之间的关系,曹操自然知道刘备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。加上曹操手下的那帮谋士(荀彧、郭嘉、程昱等)眼光也贼毒辣,天天在曹操耳边嘀咕:“刘备枭雄,宜早除(图)之。”但也许是爱惜人才的英雄相惜之心,也许是为了给天下其他英雄作一个姿态,显示自己真的是唯才是举,总之曹操对待刘备是非常之好。

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期,据《三国志·先主传》载:

是时曹公从容谓先主曰:“今天下英雄,唯使君与操耳。本初之徒,不足数也。”先主方食,失匕箸。

话说一天岁月静好,曹操与刘备共同在庭院中煮着梅子酒畅饮闲聊。

聊着聊着,话题就转到了当今时局上。曹操问刘备天下人中谁可称为英雄?刘备揣着明白装糊涂,说了一大串如雷贯耳的人名……可曹操却直摇大脑袋,末了盯着刘备的眼睛说:“兄弟,我把当今的那些大小人物都分析了好几遍,真正能够称得上英雄的,就咱哥俩了!”

曹操的这番话,吓得刘备心惊肉跳,心说,我都这样装孙子了,咋还被看出破绽,这老曹太厉害了,手一哆嗦,筷子碗都吓掉了。

但有惊无险,曹操无非是说说而已,见刘备吓成那个熊样,也就一笑而过了,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想着杀刘备。

站在曹操的角度来看,此时是何等的慷慨豪迈,心迹坦荡;而站在刘备这里来看,又是何等的战战兢兢,因为现在是寄人篱下,连小命都在人家手心里攥着,能不吓得尿裤子吗?何况刘备心里还揣着个鬼,更是做贼心虚!

对,这个鬼就是衣带诏事件。国舅爷董承,就是那位曾经力主让曹操来接驾的“忠臣”,本指望和曹操联手后会分到一块大蛋糕,结果到了许昌,发现曹操一手遮天,自己是啥也没捞到,后悔了,又想搞事情。《三国志·先主传》载:

献帝舅车骑将军董承辞受帝衣带中密诏,当诛曹公。先主未发。

董承宣称自己是受了汉献帝的密诏,暗中联络京城内各个势力,密谋联合除掉曹操。刘备虽然兵微将寡,可毕竟是小小的实力派,当然是被联络的对象。

《三国演义》中,刘备收到董承送来的藏在衣袋中皇帝写的密诏,说皇帝下令让董承联合诸位忠臣诛杀曹操匡扶社稷。刘备顿足捶胸,在血书上签了名,发誓要帮皇帝除掉曹操,形象显得很高大,一副大义凛然、视死如归的样子。

但历史上刘备的表现却令人不敢恭维,没错,刘备的确是收到衣带诏,但是他选择了默不作声。既没有将消息泄露出去,也没有接受皇帝的诏命加入反曹队伍。刘备这会儿就是选择了装傻充愣,以不站队的方式来自保。

还是回到那场青梅煮酒的饭局,曹操这会儿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是英雄,刘备还以为是自己参加董承的阴谋暴露了,这才吓得尿了一裤子。

但吓过之后,刘备见曹操并没有提衣带诏的事,这才明白是自己多心了,于是就拾起地上的筷子,在胳肢窝下擦了擦,一边接着吃,一边掩饰说,兄弟我胆小,从小怕打雷,刚才一个炸雷,吓得筷子都掉了,大哥您千万别笑话!

这件事后,刘备才真正同意加入董承的反曹集团,《三国志·先主传》载:

遂与承及长水校尉种辑、将军吴子兰、王子服等同谋。

刘备经此惊吓后,顿感许昌不可久留,需早日脱离虎口,溜之大吉。终于等到机会了,被曹操反复打击的袁术已经无法立足,他想起了同父异母的哥哥袁绍,但怕袁绍心眼小不接纳,打算向北途径徐州投奔青州的侄子袁谭。

刘备一看机会来了,就主动向曹操请缨,说我在大哥的好吃好喝照顾下,小肚子都长出来了,这回袁术向北逃窜,绝对不能让他溜了,派我去半路上打他个伏击,也算我给大哥出点小力,要不我真的不好意思吃闲饭了。

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曹操这时候大脑有点短路,随口就答应了,派刘备率领朱灵、路招等人前往徐州截击袁术。朱灵、路招二人名义上是辅佐刘备,实际上也是两个“监军”。刘备得了命令,立即就开拔离开许昌,动作那叫一个快!

曹操手下谋士程昱、郭嘉听说曹操派刘备带兵出去,连忙跑去劝说曹操收回成命,说放跑刘备就等于放虎归山啊!曹操听了以后也后悔,赶紧派人去追,但是刘备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得影子也看不见了。《三国志·武帝纪》载:

公遣刘备、朱灵要之。会术病死。程昱、郭嘉闻公遣备,言於公曰:“刘备不可纵。”公悔,追之不及。

刘备逃出许昌后,衣带诏阴谋才暴露,以董承为首的反曹集团被一网打尽。曹操这才知道刘备竟然也是这个小团伙里的成员,心说刘备啊刘备,我本将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,真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啊!

刘备果然是个白眼狼,带兵到了下邳后,因为那时候通讯不畅,曹操任命的徐州刺史车胄见曹老大的“红人”刘备同志来到,毫不防备地出城迎接,被刘备突然袭击,糊里糊涂地见了阎王。从此,刘备正式打出自己的旗号,开始与曹操分庭抗礼。《三国志·武帝纪》载:

备之未东也,阴与董承等谋反,至下邳,遂杀徐州刺史车胄,举兵屯沛。

对于这件事,《献帝起居注》曰:“承等与备谋未发,而备出。”事件的大致梗概就是这样,曹操空付一腔柔情,刘备胜利大逃亡。

至此,曹操和刘备在一起的日子彻底结束,两人从同志加兄弟就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,你死我活的血战正式拉开了帷幕。

【作者简介】鸥鸟,本名彭春岭,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,许昌市作协副主席,许昌市魏都区政协学习文史委主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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